文 麥煒和 | 圖 Don Mak 對公立醫院的醫生來說，有什麼是比病人死亡更失敗的呢？它們分別是 CPR 和 DAMA。 以上兩項再加患者死亡人數均為管理層用於 audit 病房表現的指標，主管醫生每周都會上報這三組數字。院方要知道病房有多少人身亡實乃理所當然，不過，死有輕於鴻毛，有重於泰山(患者病歿當然位位也重於泰山—這個麥醫生真虛偽)，但在管理層眼中，部分死者會比泰山還要重。死亡個案可區分為「可預知」和「不能預知的」，院方會特別重視後者，至於死於末期癌症、器官衰竭、年邁體弱、嚴重感染等的，便屬前者可預知或「情有可原」的死亡(雖然部分家屬或許不會認同)。情有可原的相反是「不可原諒」，那適用於醫生始料不及的死亡，這類個案需要逐一上報，以檢討診治過程是否有所遺漏—從錯誤中學習，也是改善醫療服務的關鍵要素(雖然社會人士肯定不會認同，因為他們是不接受醫護有任何出錯的)。 CPR(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，心肺急救)是另一個需要呈報的數字，以上所講「可預知死亡」的病患，醫生通常會順其自然，在他們離世一刻不作強行搶救(除非家屬堅持)。相反，那些原先以為穩定但突然惡化的患者，病房當然會全力施救，但假如醫護能夠保持警覺，在患者惡化前已做好相應措施，CPR 這類失控情況其實是可以避免的。 DAMA(Discharge against medical advice)即是醫生認為未適合出院但病人自行簽紙離開，那代表患者拒絕信任醫生及醫患關係徹底破裂，在現今以「病人滿意度」掛帥的公營醫療機構，這個指標的嚴重性是拍得住 CPR 或病人死亡的。假如可以的話，院方都會盡量勸喻 DAMA 的病人留低(雖然前線同事都恨不得那些「怪獸病人」會自簽出院然後在視線範圍消失)。 筆者上周的專欄也是講醫療管理的指標，你可能以為我是個盲目反對一切規範的極端主義分子，然而，反對與否，要視乎其合理性，管理指標的目的是幫助及改善臨牀工作，不問情由或震懾式的規範，只會成為醫護的負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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