閱讀篇章：牛缺遇盜
【明報專訊】粵語俗話常說：「話你叻，你就叻唔切；話你蠢，你又蠢唔晒。」意思是：說你聰明，你又好出風頭，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聰明；說你愚蠢，你也不是很蠢，至少不是徹底的蠢。「叻唔切」就是「蠢」；「蠢唔晒」也算「叻」。「叻」、「蠢」之間，如何界定，如何平衡，是技巧，更是學問。
孔老夫子說自己「仁」不如學生顏回，「辯」不如學生子貢，「勇」不如學生子路，但自己能「仁且忍，辯且訥，勇且怯」，知道什麼時候該仁慈，什麼時候該狠心；什麼時候該開口，什麼時候該閉嘴；什麼時候該勇敢，什麼時候該畏縮。孔子了解自己性格的兩面，能隨機應變，此孔子所以成為顏回、子貢、子路的老師。
《淮南子》引用孔子這段話，接下來說了牛缺的故事：
◆內文
秦牛缺[1]徑於山中，而遇盜，奪之車馬，解其橐笥[2]，拖[3]其衣被。
盜還反顧之，無懼色憂志[4]，驩然[5]有以自得也。盜遂問之曰：「吾奪子財貨，劫子以刀，而志不動，何也？」
秦牛缺曰：「車馬所以載身也，衣服所以揜形[6]也，聖人不以所養害其養[7]。」
盜相視而笑曰：「夫不以欲傷生，不以利累形者，世之聖人也。以此而見王者，必且以我為事[8]也。」還反殺之。
此能以知知[9]矣，而未能以知不知也；能勇於敢，而未能勇於不敢也。
(《淮南子?人間訓》)
◆註釋
[1] 牛缺：戰國時秦國人，儒者。遭遇強盜，慘被劫殺，事蹟又見於《列子》、《呂氏春秋》等書
[2] 橐笥：橐，[粵]音托，tok3，袋子。古代無底的小袋子叫「橐」，有底的大袋子叫「囊」。笥，[粵]音飼，zi6，方形竹箱，用來盛飯食或衣物
[3] 拖：搶奪
[4] 志：神情
[5] 驩然：驩，同「歡」。驩然，高興的樣子
[6] 揜形：揜，同「掩」。揜形，遮蔽形體
[7] 以所養害其養：詳「言外言」
[8] 以我為事：把我們當成大事來辦，認真處理我們，這裏指嚴懲我們這些盜賊
[9] 以知知：前「知」為名詞，通「智」，指智慧。後「知」為動詞，指知道。「以知知」，意思是憑智慧懂得事理。後句「以知不知」，意思是憑藉智慧裝糊塗
■語譯填充
秦人牛缺1. _______山中，路遇強盜。強盜搶去他的車馬，解開袋子、竹箱，奪走他的衣服被褥。
強盜離開之際，2. _______牛缺。只見他臉上毫無懼色，神情也不擔憂，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，悠然自得。強盜問他：「我們搶走您的財物，用刀子脅迫您，而您卻神色不變，3. _______呢？」
秦人牛缺說：「車馬，不過用來承載身子；衣服，不過用來遮掩形體。聖人不會因為保養身體的外物，而損害應該保養的身體。」
群盜相視而笑，說：「此人不因物慾傷害生命，不因私利牽累身體，是當世的聖人啊！以他這樣的見識去見君王必受重用，也一定會以嚴懲我們為頭等大事。」於是4. _______殺掉牛缺。
牛缺這人，能用智慧去顯示自己什麼都懂，卻不能用智慧去裝糊塗；能有勇氣去展現果敢的一面，卻不能用勇氣去表現自己怯懦的一面。
顧問老師：洪若震
圖：鍾錦榮
[語文同樂 第444期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