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明末思想家李贄《寒燈小話》上說：「慷他人之慨，費別姓之財，於人為不情，於己甚無謂。」花別人的錢總是大方，花自己的錢難免小氣。清代阮葵生《茶餘客話》裏有一個原本應該神憎鬼厭的小氣鬼，偏偏「財神」臨門，「橫財」滾滾。既然不是自己的錢，小氣鬼也樂得一改舊習，慷他人之慨，只是故事的結尾卻有點出乎人意料。
■〈狐弄愚人〉 -- 《茶餘客話》
某司成[1]素有和嶠之癖[2]，有餘錢輒籍[3]而貯之箱，歲久積箱十餘。會[4]當移居，聞某屋甚廉，遂僦[5]之。
月餘，有狐出入庭中，久之撒錢於地，日可數千。司成大悅，以為神賜。性素慳[6]，至時頓改舊習，鮮衣美食，飾車馬，宴賓客，人多訝之。
一載狐徙，不復得錢，而習奢既久，不能更[7]儉，始取舊籍者用之，開篋[8]已空。
狐之愚人耶？抑人之自愚耶？
註釋
[1] 司成：古代官職，負責教育貴族子弟。唐代曾改國子監祭酒為「大司成」，後世遂沿用「司成」為祭酒別稱。祭酒，國子監的 主管官。
[2] 和嶠之癖：即「錢癖」，指吝嗇貪財。和嶠，字長輿，晉代名臣，家產豐富，卻生性吝嗇，喜歡斂財，杜預稱他有「錢癖」。
[3] 籍：籍沒，將財產沒收充公。這裏指收集。
[4] 會：剛好，恰巧。
[5] 僦：〔粵〕音就，租賃。
[6]慳：〔粵〕音haan1，吝嗇。
[7] 更：〔粵〕音庚，改變。
[8] 篋：〔粵〕音匣，古代貯物工具，大的叫「箱」，小的叫「篋」，這裏指箱子。
■語譯填充：
國子監某祭酒一向貪財吝嗇，有點餘錢就收起來，藏在箱子裏，(a)________一長，積累了十多箱。剛好要搬家，聽說某間房子很(b)________，就租了下來。
過了一個多月，有狐狸在(c)________中出沒。不久，狐狸更把錢撒到地上，一天可達數千枚。祭酒見了大為高興，認為這是神明賜予。他本來生性吝嗇，這時突然改了舊習性，穿起(d)________的衣服，吃起美味的食物，裝飾車馬，宴請賓客，大家都覺得很(e)________。
一年後，狐狸不見了，錢也不再有了。但祭酒已經(f)________慣了，沒法回復節儉，開始要把原來貯藏的錢財拿出來用。可是一打開箱子，卻發現裏面空空如也！
到底是狐狸在欺騙人呢，還是人在欺騙自己？
■學習要點
省略謂語
文言句子的主語、賓語、介詞常見省略，但為免損害語意，謂語一般並不省略。當然，省略謂語的例子也是有的，〈狐弄愚人〉就有一句：「鮮衣美食，飾車馬，宴賓客」。
後半句賓語「車馬」、「賓客」之前都有謂語動詞「飾」、「宴」，前半句賓語「鮮衣」、「美食」之前也應當有相應的謂語動詞，表示穿、吃等動作，這一句本當寫作「衣鮮衣，食美食，飾車馬，宴賓客」。
「鮮衣美食」之前所以省去謂語，原因大概有二：一是避免重複，「衣鮮衣，食美食」中「衣」、「食」二字重複，行文不夠簡潔；二是避免單調，「衣鮮衣，食美食，飾車馬，宴賓客」都是三字動賓結構，節奏雖然明快，卻略嫌單一。
■實戰篇
1. 試判斷以下陳述：
A)因為價錢便宜，司成就把房子買了下來。
□正確 □錯誤 □無從判斷
B)司成所使的錢其實都是自己的。
□正確 □錯誤 □無從判斷
C)狐狸離開司成的住所，是因為箱中的錢已經用完了。
□正確 □錯誤 □無從判斷
2. 作者最後問：「狐之愚人耶？抑人之自愚耶？」
你的答案是什麼？
■(答案見另文)
文：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 洪若震
插圖﹕鍾錦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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