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崩離析
何亦文 資深傳媒人
內地作家閻連科的小說《炸裂誌》去年在內地獲得多項獎譽，人們對這部20萬字的小說給予關注有兩個原因，一是近年來閻連科的多部作品被當局禁止出版；二是地處內陸的耙耬小村，竟然變成一個超級大都市，人們自然將其視為「中國模式」的縮影。
閻連科作品屢遭內地禁出版
作者解釋說，所謂「炸裂」，即一個會場或劇院到了人滿為患地步。炸裂是這部小說的「核元素」，說明中國經濟在爆炸，人心在分裂。階層、地域、貧富都發生分裂，於是人的一切分崩離析。
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前，閻連科被認為是最有希望獲得這個獎項的中國作家之一；而今天，又有人說他可能繼莫言之後，作為中國作家再次問鼎諾貝爾文學獎。莫言和閻連科都是軍旅作家，同屬「50後」，兩人都出生在農村；寫作手法的差異是，前者為魔幻現實，後者為神實主義。
閻連科說：「我們說荒誕主義是『零因果』，沒有原因就有結果；魔幻寫實主義是『半因果』，可能三分因，七分果，並不對等，但有其關聯。」神實主義的根本因素是「內因果」，「只要抓住本質的內在因果關係，便可以不再考慮外部呈現是否合理」。《炸裂誌》的內因果是「為了發展，人可以如何不擇手段、人心人性可以如何複雜？」
順便一提的是，半部《炸裂誌》產生於香港。2012年3月至5月，閻連科在浸會大學駐校3個月，其間到深圳，一部小說的雛形轟然出現——一個麻雀村莊變成虎狼大都市的過程。5月30日作者離開香港時，小說已完成10萬字。
男盜女娼 小村成超級大都市
作者用神實主義手法，記述小說主人公孔明亮將耙耬山的小村，由村變成鎮，鎮變縣，縣變市，最終成為一個超級大都市。故事從孔明亮帶着村民扒火車開始，之後組織村中男人們到城裏偷、搶；他的妻子朱穎則由率領村中女人到城市賣淫開始，到回家鄉發展色情業，男盜女娼是炸裂奇蹟的法寶，如果再一次濃縮，只剩一個字：錢！
為成為超級大都市，孔明亮請在軍隊當過兵的弟弟孔明耀幫忙，借軍方人力建亞洲最大機場和200公里地鐵。孔明耀開出的條件是5000條假腿和1萬個假手指。「不斷掉這麼多腿，不折這麼多手指，你覺得這些工程能突擊出來嗎？」
這段對話，讓我們想起近30年遍佈中國各地的血汗工廠，想到閻連科的河南同鄉張海超，為證明自己得的是職業病塵肺病，在求助無門的情况下開胸驗肺的驚人之舉。
朱穎之父朱慶方被村民們20元一口的唾液活活淹死；孔明亮年過古稀的父親孔東德死在妓院；朱穎與有殺父之仇的孔明亮成為夫妻……書中一組組悖謬，目的是表達道德淪喪無底線、價值混亂無方向的殘酷現實。
《炸裂誌》的文學特徵是誇大，獲得多項內地年度大獎反映出內地出版界、文學評論界的共同心態：小說以活生生、血淋淋方式，表達了對中國現實社會的絕望。(作者電郵：heyiwen2008@gmail.com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