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「苦瓜」，你或許吃過，或許也聽過、唱過同名的歌，當中文字所帶出食物的意義，淡然顯淺。也斯也談苦瓜，早於1995年的詩集《半途：梁秉鈞詩選》已可見〈給苦瓜的頌詩〉，透過食物的外表與味道，刻劃苦瓜堅守自我的內心，連帶寄寓深遠的意義。
也斯不單對食物有細緻的觀察與品嘗，亦包含豐富想像，〈帶一枚苦瓜旅行〉中跨越重洋、離鄉別井的苦瓜，不知會有怎樣的心情？可能在「思念它離開的同類」，或在訴說 「被錯置／在一個敵意的世界之苦」，也斯嘗試代入食物的角度，通過對話，思考飲食的更多可能。
結合各地菜式
文學與飲食的跨界旅程，構成也斯世界性的視野，他的詩作結合各地菜式，〈蘇黎世的栗子〉、〈馬賽的魚湯〉與〈新加坡的海南雞飯〉，只是略舉的例子。香港本土的食物同樣是也斯常用的題材，如農曆新年時親友圍桌分用的盆菜，盆菜本身已甚具歷史意味，據說是宋代將軍文天祥退軍南方，鄉民將食物放於盆中招待，由此成為圍村盆菜的前身，現在更廣傳為節日佳餚。
也斯將菜式的特點與典故緊密結合，寫成詩作〈盆菜〉。吃過盆菜的人都知道，較昂貴的食材如「燒米鴨和煎海蝦放在上位」，身價好比朝中的將軍。本來朝臣與鄉民「階級的次序層層分得清楚」，但戰爭的到來，就如挾食盆菜時「撩撥的筷子」，「逐漸顛倒了／圍頭五味雞與粗俗的豬皮」，盆中食材被混雜的情况，象徵將軍與鄉民的跨層接觸。也斯撮取進食時顯要的動作，將盆菜背後的歷史形象化地呈現。隨着食客的翻弄，「誰也無法阻止肉汁自然流下的去向」，無人能夠阻止朝代走向衰亡，唯有「最底下的蘿蔔以清甜吸收了一切濃香」，鄉民像蘿蔔般處於底層，看似欠缺個性，但正因包容性強，更能吸收其他滋味、適應朝代更替所帶來的變化。
濃厚歷史文化意味
也斯的飲食詩，富有濃厚的歷史文化意味，部分食材隱隱肩負着各種使命，〈黃色的辣椒〉要「對抗平庸的口味」，苦瓜着意「想為人間消除邪熱」。繁雜的飲食文字太多，也斯的飲食作品，不也正好處處滲透清新，為我們消除厭膩嗎？誰又能說飲食文字庸俗無味、欠缺深意呢？
【也斯的滋味】
現實生活中的也斯，同樣熱愛飲食。記得一次我們想到齋舖吃點心，最終未有吃成，竟叫來了公司三文治與素齋「碟頭飯」。食物的味道不算出眾，也斯笑着研究那份三文治，好奇中式齋舖也有西方的飲食文化，拍了照片，又滿意地品嘗。也斯對食物總是心存一份尊重與欣賞，由此而生的滋味，似乎不一定來自味覺，更多時候是源於內心。
【延伸閱讀】
梁秉鈞，《半途：梁秉鈞詩選》，香港：香港作家出版社，1995。
梁秉鈞，《蔬菜的政治》，香港：牛津大學出版社，2006。
梁秉鈞，《東西》，香港：牛津大學出版社，2000。
文：嶺南大學中文系講師 蕭欣浩
;){kind=small}
;){kind=small}
;){kind=small}
;){kind=small}
;){kind=small}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