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最高人民法院近日宣布，要求各級網上公開法院裁判文書，「中國裁判文書網」並與各省區高院聯網，可供民眾檢索查閱判決書全文，被視為司法改革一大步。但有中國律師指出，此舉雖有意義，但中國法院判決書內容嚴重偏頗，難見辯方意見；不少法官撰寫文書水平極差，忽視法律事實，但普通民眾難以看出問題。
「中國裁判文書網」運作兩天後，北京律師劉曉原收到了其代理案件的二審宣判。今年7月，他的委託人冀中星坐着輪椅到北京機場，引爆自製炸藥。冀失去左手，一民警輕微受傷。10月，冀中星以爆炸罪被判監6年，日前二審駁回了他的上訴。二審判決書共15頁，由於判決非由高級法院作出，尚未上載至「裁判文書網」。
劉曉原對一、二審的判決文書都不滿意。他說，判決書對事件的情、理、法未有完整闡述，始終想割裂冀中星此前被治安隊員毆打致殘、多年上訪的前事，僅以孤立爆炸案看待；零星羅列辯護意見，甚至歪曲原意：「他們說我建議給冀中星判緩刑。我根本沒那麼說。」
偏袒檢方 辯護只提「不採納」
事實上，劉對判決書已有心理準備，「我剛跟法官說辯護意見寄出去了，第2天信還沒寄到，法官就電話通知我宣判日期。那時我就知道，他的裁定書已經寫好了。他們根本不重視律師的辯護意見。」
劉曉原認為，網上公開判決書有意義，但意義不大，因為中國的判決文書本身對控辯雙方就不平等。以刑事案件判決書為例，一般是複述檢方指控，再羅列檢方證據，辯護意見和證據則只扼要羅列幾點。劉曉原印象最深的是一個涉黑案件，他寫了27頁辯護意見：「足足27頁，1萬多字啊。裁判文書就說了11個字，『辯護律師的觀點不予採納』。」他看過台灣法院審理陳水扁案的判決書，共1500頁，分別從情、理、法論述，相比之下，中國的判決書寫得簡單又硬梆梆。
法官水平低下 常犯嚴重錯誤
劉說，不少法官撰寫文書水平很低，常犯嚴重錯誤。單是他看過的，有的忘提被告上訴權，有的搞錯時間、名字，有的對法律常識外行，最誇張的他見過把「組織他人偷越國邊境罪」寫成了「阻止他人偷越國邊境罪」。
這種失衡一般人很難識別，「你拿着冀(中星)案的判決書，給沒介入此案的人看，他會覺得很有道理。多數裁判文書表面上能自圓其說，不了解案件的普通人一般看不出任何問題。」劉曉原認為，公開判決書還不夠，應把所有法律文書公開，尤其是律師辯護意見。
控辯雙方爭論A罪 卻判B罪成立
另一名律師尚寶軍更認為，他代理的案件公開機會不大。他的委託人、在囚異見人士劉曉波日前考慮提出申訴，但他至今連劉曉波的面都沒能見到，監獄表示要「請示上級」。
尚寶軍說，能夠公開文書總是好事，因有時法院的專業素養確實令人哭笑不得。11月19日，福建龍岩中院對他代理的另一案件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審宣判，檢察院指控被告「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」，控辯雙方也就此討論，法院最終卻判了被告「非法經營罪」。
尚寶軍說，希望新法規不是「做騷」；但除涉國家秘密和個人隱私、涉未成年人、調解結案3種案件「不宜公開」外，還有「其他不宜在互聯網公布的」案件，「博士(劉曉波)的案件大概就屬於『其他』吧。」尚寶軍說。劉曉波的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」罪名，不屬於國家秘密，按理應當公開。但因案件敏感，他相信申訴裁決不太可能公開。明報記者楊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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