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麥煒和

圖 Don Mak

臨近下午六時，病房接收了中風患者梁女士。較早之前，她在辦公室突感頭暈及半邊身乏力，送到急症室已神智模糊，格拉斯哥昏迷指數只有十(正常是十五)，NIHSS中風評分更高達三十五(超過二十已屬嚴重中風)。梁女士患了急性腦幹梗塞，經驗告訴我們，這類病患死亡率差不多是百分之一百，但假如能及時進行溶栓治療，患者便有機會存活，部分病人甚至可以完全康復。

跟家屬商討後，他們對治療沒有異議，期間，梁女士情況繼續惡化，昏迷指數已跌至六分的不省人事，一邊瞳孔更開始擴大，溶栓治療已是她最後和唯一的希望了。梁女士家人在�H邊不斷為她打氣：「�x�x，加油！醫生一定救到您的！」我邊注射溶栓劑，心�堣]不期然跟�茤M應：「不要讓大家失望，拜託您，一定要活過來！」

在生死一線間， 治療開始奏效了！ 梁女士的意識逐漸恢復，更能開口說話， 望�茪�斷進步的昏迷指數， 大家都如釋重負─七、八、九、十、十一、十二、十三、十四…就在關鍵一刻，患者情況突然急轉直下，之後再度陷入昏迷，重複掃描顯示她腦部發生了大量出血，那是溶栓治療引起的致命併發症。事到如今，醫生已束手無策了。

只差一點點，一點點而已，滿以為可救回梁女士，奈何最終也失之交臂。

當治療失敗，或病者因你的判斷而失救，只有鐵石心腸才會無動於衷。徹夜難眠，腦海中盡是日間的片段，還有懊惱、遺憾，以及破曉的鳥鳴。

梁女士離去後第二天，病房來了位莫婆婆，她患的是急性大腦梗塞，引致失語及右邊身癱瘓，中風評分為二十五。我們替莫婆婆注射溶栓劑，可幸是治療效果奇佳，她不久已能說話和用輔助器學走路了。望�荓C婆努力地一拐一拐的背影，我彷彿得到了救贖，也許，只有透過拯救更多生命，才可將行醫的傷痛稀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