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文憑試實施之後，考評局中文作文題，詞義含糊，意識不良，令批評者應接不暇。4月7日，第三屆文憑試中文作文卷面世，首題廣受非議。
考題要求考生撰寫一篇題為「必要的沉默」的記敘文，以文章開首「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情，當時我曾經想力陳己見，最後選擇了沉默。我認為沉默是必要的」。出題者佈置了一個評分的參考語境，以便客觀評定分數，但此語境是不恰當的，情感與邏輯大兜亂，是個困局：
1. 首先，是試題說想做而未做，這是不必要的語義陷阱，誘惑學生墮入無聊圈套，作文離題而被扣分。此乃心術不正。
2. 其次，用詞不應寫語義虛泛而偏重理性的「選擇」，而應寫情感詞「寧願」、「唯有」、「被迫」之類，準確用詞，將感情傳達出來，令考生知道。
3. 其三，如果之前想解釋而事後寧願沉默，那是「無奈的」沉默，不是「必要的」沉默。「無奈」是講述內心掙扎的事態，而試題前部分確是寫過敘述者本想力陳己見的。試題講的是心理過程，不是邏輯推理，而即使是邏輯推理，「必要的」也是曖昧的邏輯詞，不可在作文課亂用，如果要用嚴謹邏輯詞，引導學生用邏輯推理的方式來作答，該用「必須的」沉默。換言之，試題描述了心理過程，卻要求學生做邏輯推理，前後矛盾衝突，卻可以過關，可見考評局審題的人，不學無術，而且心術不正，禍害學子。
沒有「必要」 只有「無奈」
評論者多數說此考題在政治上維穩，要學子滅聲，但我評斷此考題不只是政治維穩，而是在學術上毫不稱職，出的題目衰過中國大陸的高考，辱沒香港教育界，令香港教育界斯文掃地，顏面無存。要修正此題，方法有二：
一. 請以「無奈的沉默」，申述此事。「今天遇上了一件事，起初我想力陳己見，話到口邊就收回來，情願沉默算了。遇到這種事情，沉默是無奈的。至今我還在想這件事，也不知道做得是否恰當。」
二. 請以「不必要的沉默」，申述此事。「今天遇上了一件事，起初我想沉默不語，但實在忍無可忍，力斥其非。遇到這種事情，仗義執言是必須的。至今我還在想這件事，我認為說話雖然重了，但我做得恰當。」
如此，就佈置了評分的語境，但也開放寫作範圍，考生可以自由發揮，不會陷入困局。
第二題，要求考生撰述對「不做第一，也不做最後」的看法。這是開放的試題，雖然預設小民處世保命之小道，但考生可以反對，可以贊成，可以依照條件局部贊成。此試題尚算中規中矩，只要評卷指引不偏狹即可。
第三條是看圖作文，一幅是小孩面向太陽展露笑容，另一幅則是背向太陽，垂頭喪氣看着自己身影。考題要求學生以「陽光與陰影」為題，撰寫文章。此題有些鼓吹「正能量」的中產愚昧幼稚思想，但並無限制思考空間，考生可自由發揮，只要文章回應陽光和陰影，切合題意即可。考生如能寫到陽光與陰影同在，做人要前後兼顧，更是可喜可賀。
文：嶺南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陳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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